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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缙遗墨间的沧海桑田——特呈岛六百年诗意华章

发布时间 : 2025-07-11 16:56来源 : 霞山区文化旅游体育局

潮汐有声,时光无言。

船头一轻,脚下已是特呈岛温热的细沙。我像是穿行于解缙某一阙诗的字里行间,迎着那阵吹了六百年的海风登岛。永乐五年的风,想必也是这般咸腥。那位青衫磊落的贬臣,当年遥望这座浮翠如玺的小岛,吟出那句:“火烟光起盐田熟,海月初升渔艇回。风送潮声平乐去,雨飘山色特呈来。”二十八个字,仿佛不是写在纸上,而是刻在了风里,让一座无名小岛,从此有了自己的生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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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呈岛全貌  何玲

踏入红树林时,天色有些阴,空气里是海泥与植物根系纠缠的气息。我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:盘根错节的老根,紧攫着滩涂,树皮皴裂得像岛上老渔夫的手背,刻着我读不懂的岁月。潮水正低,无数气根从泥里冒出来,密密麻麻。八旬的陈阿婆就站在林边,身子比一些老树还硬朗。她用指节粗大的手朝林子深处一指,嗓音是海风磨砺过的沙哑:“我们小时候,肚子饿,就来这里拾树枝来煮盐,那烟火气,呛人得很。谁能想到,如今守着这片林子,竟也能过上好日子。”

千百年前,冼夫人用战旗守护这片家园;千百年后,岛民用绿树守护着地球。守护的内核,未曾变过。这片曾被当作柴薪的林子,如今成了全岛的宝贝,减少上万吨碳排放,让特呈岛的名字传到了遥远的联合国。解缙那句“自有高人出世才”的诗谶,没应在某个人身上,却应在了这片懂得反哺的虬根里,那股腥甜气息,便是它生生不息的证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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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顺着新修的环岛绿道,走向盐田旧址。暮色四合,给岛屿镀上一层黯淡、流动的金。那熬干了大海的灶火早已熄灭,只剩下被海风吹了百年的寂寞。我伸手触摸一座斑驳的火山岩盐灶,指尖冰凉,仿佛能触到明代盐工滴落的汗,以及汗水蒸发后那无声的叹息。不远处的渔家乐里,传来锅铲与铁锅碰撞的清脆声响,蒜蓉的焦香混着海鲜的鲜甜,霸道地钻进鼻腔。特呈岛的生存,就这样从与大海的苦涩角力,走向了与它和解的诗意,只留下一缕咸涩的回味在舌根。

夜了,我走进冼太夫人庙。庙宇静立在月光下,香火的余温尚在。庙堂里灯影摇红,远处传来几声犬吠,让这海岛的夜更显幽深。守庙的陈伯见我看得出神,便踱过来,也不多言,只是低声说:“你听这风,几百年了,都没停过。那句‘雨飘山色’——就像冼夫人的战旗还在天上飘着。”那一刻,冼夫人的英魂,抗击外敌的乡勇,解放海南岛的船队,历史的暗流仿佛都在梁柱的阴影里悄然涌动,沉重而绵长。那猎猎风声,便是历史不息的脉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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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村冼太庙 何小婷摄

入住的民宿环境宜人,院墙上抄着解缙的诗。我推开落地窗,海风立刻灌了进来。院里有口老石井,井口满是岁月磨出的绳痕,据说解缙曾在此汲水烹茶。而此刻,古井的幽深水面,正倒映着邻院一位年轻姑娘直播美颜的手机光环。她正向粉丝介绍刚离开的生态研学团,清脆地喊着:“老铁们,看到没,这就是解学士喝过的水,沾沾文气……”古老的墨迹与崭新的流量,在这方小院里奇异地共存,那井中的光影,便是此刻最真实的注脚。

临别时,渡船的汽笛拉开晨曦。我重回渡口,“特呈岛”三个大字庄重无言。盐工的汗水,已化作民宿顶上闪烁的光伏星河;冼夫人的战舟,也已换了数字化的风帆,正朝着海洋强国的新航路扬帆起航。而解缙滴落的那一纸墨痕,竟真的在六百年后,于红树林的根脉里,绽出了一整个春天。

这春天,是新时代海上丝路节点上的璀璨,是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和谐共鸣,更是通往共同富裕道路上,最坚实的跫音。我坐上渡轮,回头望去。海面倒映着星河,一时分不清哪是天上,哪是人间。那每一颗明灭的微光,想来,便是一个岛民不眠的梦,一声历史潮汐里不绝的回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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